绝技,眼前这位对手也能用得出,这些消息在他比试前,自有师门一群外门弟子帮他打探得仔细。此时他见这背身起手势十分熟悉,脑海中思忖着流星赶月的招式,抢在她继续出招前,先自一剑预判而出。
不料这一招却不是什么“流星赶月”,薛四明背身接剑后,只是将身一旋,借着旋转的力道,荡开了他的长剑。决赛场下,看客前所未有的多,想到这许多人都把自己那当先预判的失误一剑看在眼里,男修眉心一蹙,面色抢攻而上,要以接下来的华美剑招去弥补那一剑的疏失。薛四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,似乎是没想到能赢到最后一步的对手,心态居然不比前几场所遇的那些修士。不过想到对方那顺水顺风的人生经历,倒也勉强理解。大概他早已将这剑会魁首视为囊中之物,半路却杀出个薛四明,与他平分秋色,甚至其连胜的战绩比他更为耀眼,让他心下难免有些落差。她这微讶的眼神,看在男修眼中,又似嘲讽一般,但他也知自己把这一场比试看得太重,心态有些不对,便勉强收敛了些。晋公子手下一招“君子藏器于身”,剑光竟凭空消失了一瞬,再出现时,从一个略显刁钻的角度刺向了对手。薛四明将身后仰,手腕用力,让长剑在手心旋转起来,挡开了对方这一袭,又借着身子后仰之势,单手撑地,将身一旋,用足尖去踢对手持剑的手腕。晋公子干脆掷剑而出,剑尖直指薛四明心口,两人之间每一次攻防的转换,都引得看客们将呼吸一屏。薛四明侧身避过,趁着他长剑未召回的一瞬,提剑横削。这一剑实在太快太险,晋公子连忙将身一蹲,避过一击。这一蹲姿势有些难看,但他也无力去计较这些了,长剑回手,顺势向薛四明的腿部斩去。薛四明弹身跳起,去躲这一剑,晋公子迅速变招,长剑上挑,却被她足尖在剑身上一点,借力再度弹跳而起,在他肩头落下一踩。她看起来身形轻盈,这一踩之力却重如山峦,他连忙使出一招“君子山岳定”稳住身形,抬剑向上刺去。他本是白衣胜雪、衣不染尘,却被薛四明这样一踩,虽然实际上并未留下什么尘土,但却在似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痕迹,叫他烦躁起来。晋公子看向已经远远跳开的薛四明,使出一招“清气满乾坤”,剑身上开出一朵朵墨梅,一朵两朵,转瞬间又化出了千朵万朵。薛四明被围困在漫天花雨之中,朵朵梅花,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,她便干脆合上双目,听声辩位,听得墨梅疾射而来的方位,于花海中旋转纵跃,一一避过。待梅花尽数凋谢,她才睁开眼,看着对手那柄九州间久负盛名的长剑,笑道:“美则美矣。”这可不像什么夸赞,晋公子脸色微微一沉。台下看客们兴奋又紧张地望着,不知这一场最终到底是君子剑能终结对手连胜的战绩,还是薛四明会结束天元道派接连包揽数届魁首的威名。晋公子再度出剑,他并没有轻视过对手,他自然知道能连胜者必有其独到之处,但薛四明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,让他生出一种无可破招的无力感,之前输过的两场,他尚能嘴硬说自己只是被对手诡秘招式迷了眼,因此惜败。但这一场,他生出一种本该和远胜自己的对手比拼时才该出现的微妙感受,而他虽未亲眼看过她的比赛,却也听过同门弟子对她几场比斗的分析,知道她在化神巅峰修士手下吃过亏,受过很重的伤,薛四明本不该强横如此,怎么到了他这里却……他不能接受,难道那些已被淘汰的参试者比自己还要强些不成?这到底是为什么?晋公子思绪纷乱,对局间下意识用出了刚刚用过的一招“对雨思君子”,这一次对手却躲得更快,更气定神闲,反击也来得更迅捷巧妙。电光火石间,他茅塞顿开,不是因为自己不如她的其余对手,而是因为薛四明已经变得更强了,她一直在数场战局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断成长,成长到决赛场上,便有了与自己一战,甚至压自己一头的实力。他一面为这让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感到惊惧,一面心下又实在难平,若是自己能早些抽到她,如今又何至于此?一瞬间,师门的期待、看客的崇拜,通通划过他的脑海。他知道这一场自己发挥得不够好,却也没什么补救的法子。两柄长剑缠绕,薛四明察觉对手竟有些心不在焉,不由困惑。台下看客也看出他状态不够好,举着兰花草的一群人难掩担忧地窃窃私语:“会不会是上一场受的伤还没彻底恢复?”“……兴许吧。”周围看客不小心将这段对话听了去,微微摇头,天元道派偌大基业,财大气粗,怎么可能连给门下得意弟子买份疗伤圣药的银钱都掏不出来?黑色场地这一边,已是叫好声连成一片,虽然薛四明的比试他们一路看下来总有惊喜,但之前她那遍身血色、赢得惨烈的模样也已经烙印在他们脑海深处,如今到了最终一战,她却打得比以往轻松,他们虽不明个中因由,但这实在令人既惊又喜,大家便只管拍掌叫好。薛四明长剑悍然下压,对手失神间,手中那柄名剑竟被她的威压弄出了一丝裂纹。两人都是怔了一怔,薛四明先自收了去势,再如何万众瞩目的终局一战,也不过是场比试而已,在并非你死我活的情势下,没必要去毁掉对手的本命剑,也不必把事情做得太绝。晋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她这一留手,却似比直接弄碎他的剑更让他难受。他倒不至于因此仇恨对方,只是实在有些下不来台。但